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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阁 www.biquge.tech,雪山飞虹无错无删减全文免费阅读!

;   苍须奴指向一间石室道:“这一间是当年老主人的住处,岳相公如不习惯,可以随便住哪一间都可以的!”

    岳怀冰又告了谢,遂即默默坐下。

    苍须奴道:“相公为近百年来,这‘冷魂谷’唯一的外客,少主人兄妹破格垂青,看来的确是缘分不轻,山居无聊,可以随处走走。少主人棋术甚高,空时手谈一番,也无不可——”

    “至于一日三餐,自有老奴按时送到——”

    他顿了一下又道:“当然,如相公不介意,就与主人兄妹共进也是一样!”

    岳怀冰一笑道:“主人兄妹世外高人,虽非出入青冥剑仙之流,看来已相去不远,只怕早已研习神仙辟谷之术了吧!”

    苍须奴微微点头道:“这一点倒也不假,就剑论术,我家小姐已有七分的火候,早已可以不食人间烟火,只是……”

    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吟哦着未曾敢道出……

    岳怀冰急于一听下文,脱口道:“只是怎么?”

    “只是——”

    苍须奴展动着垂眉道:“只是老主人却说她尘劫未了,须来生方可成得正果!”

    这番话说得太玄了

    岳怀冰想也想不懂,问也无法问!不过这道家修仙之事,在他来说,亦非全然无知,只是乍听起来,总还有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这么说,雪鹤兄亦有此成就了?”

    苍须奴摇摇头,微微一笑道:

    “少主人天质聪颖,但是贪玩心切,这些年虽有了很多长进,但是按照老主人去世前的遗示,往后的魔难还多得很!”

    岳怀冰道:“老前辈,你在这里很久了?”

    苍须奴微微点头道:“老奴是随同第一代老主人夫妇来的!”

    “啊——那该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是——很久,很久了!”

    “未曾请教,你老人家春秋多少?”

    “这个……山居无岁月,只是每见年华逝——”

    说到这里他站起身来,伸手指向阁外一棵拔高直起的巨松,那棵松树,少说也应有双人合抱粗细。

    苍须奴却拿它来作了一个譬喻道:

    “相公问老奴多大年岁,老奴实在也说不出来,不过有一点老奴尚还记得,那就是来此的第二年,这棵老松的幼苗,却是由老奴亲手栽种的!”

    岳怀冰心中猝然吃了一惊,发觉到那棵古松,最起码也当在百龄之上,既是为此老所栽种,那么由树龄来推算此老的年岁,当真是大得骇人了。

    也许是最近这些日子以来,奇人异事见说得太多了,对以前所不敢相信或难以相信的事,现在居然也敢相信了。

    他的一双眼睛,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苍须奴——

    这样的一个人,当然不是一个平凡的人,他本身之间一定包含着某种神秘——也许内里窝藏着无限秘辛以及不堪一诉的苦水……

    只看他这个人,身高不足五尺,大头凸腹,乱发如蓬,真的是人世间罕见的怪异相貌!尤其是脸上重重相叠的皱纹,其红如火,上面更是沉沉点点,凹凸不平,狮子鼻、柿子嘴,丑是丑到了极点了!

    苍须奴似乎也在观察着他!

    他那双深陷在目眶子里的黄色眼睛珠子,眨也不眨地注视着岳怀冰。

    岳怀冰先对着他,这时反被他看。

    四只目光迎视之下,岳怀冰反倒是回避了。

    却听得苍须奴沉声道:“岳相公今年多大了?”

    “后辈今年二十六了!”

    “二十六岁!”他翻起了一只右手,肥胖的五根手指头捏掐了一阵子,道:“是正月三日出生的?”

    “不错!”

    “那应是寅时还是丑时?”

    “是丑时!”

    苍须奴先是一怔!那张重叠的红脸上顷刻间带出了惊喜的笑容——

    “好呀!”

    他边说边再站起来,伸延着一双短小的胳膊,抖擞着精神道:“我家老主人神机妙算果如神验,竟然把一二十年后之事算得丝毫不差,妙!妙!”

    他一口气说了两个“妙”字,重叠的红脸上,也竟然展开了鲜见的笑容!

    岳怀冰真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全然不解地道:“老前辈,在下的生辰年月,你老是如何得知的?”

    苍须奴此刻情绪,看上去较诸光前,真不知好了多少,闻言后咧嘴笑道:“岂是生辰年月,就连岳相公你的四柱八字,老主人也都为你安排好了。”

    “那……又为了什么?”

    “这就难怪了,难怪了!”

    苍须奴嘴里连声念着,却向岳怀冰抱拳道:“天机不可泄露,岳相公,你是冷魂谷的一颗大福星,今后多有仰仗,借助正多!”

    边说边自向着岳怀冰频频打躬作揖不已——

    岳怀冰慌不迭地还礼。

    二人对揖了一阵之后,苍须奴十分欣喜地道:“相公沿途劳累了,该休息一下,等一会儿我家主人必定还会有话!”

    言罢深深一揖,兴致致地转身去了。

    苍须奴去后,岳怀冰倒是发了老大的一阵子闷儿!

    无论他怎么想,也想不透这其中的道理——

    要是照苍须奴那么说,自己的来此,分明在二十年前,已为本山故主所算定,他们也早就有准备来迎接自己这样的一个人!

    实在是太荒谬了,荒谬得近乎怪诞!

    可是由苍须奴的表情看起来,绝不似有片语只字像是戏言……

    这其中的情形,岳怀冰可真的是想不通了,好在这个谜团日后绝对不愁解它不开!

    他缓缓站起来,步入方才苍须奴指示的那间房子!

    垂在门框上的是一层珠帘,撩开帘子,见一纯白细纱的月亮屏风。

    室内布置,极其雅致,琴棋书画无所不备。

    一面落地足有一人多高的古铜圆镜,其上纤尘不染,照得人毫发毕现!

    白玉榻上铺着金丝猴皮的长毛褥子。

    潇湘椅两头翘起,可以载着你任意地前后摇晃。

    原色白木的长案上,可见树身年龄的圈圈痕迹,笔架上斑管如林,案头上帙笺高堆,你可以随意所至,信笔涂鸦,亦可以赋诗填词!

    白木案的侧面角上,立着一座雕凿得极具玲珑匠心的古董架子。

    只是架子上所摆设的每一款全是各色美酒,上上下下,少说也有百十瓮之多!

    灯光的来源正如前叙,是由一溜天窗上透进来的!

    主人利用光的折度实在是太妙了,整个客室内只见一片朗朗清光——

    只是你如想闭目小憩,只消在白玉榻上一倒,即会见一层雀羽所编织而成的天然屏风,把光华拦腰而阻,如此光的强度,恰恰好让你进入梦乡!

    其它各物,还多的是。

    洞萧与竹笛搁在窗前支架上,一架古筝与一具七弦琴却横卧在地面矮几之上。

    地面上另有个厚厚的蒲团,那蒲团厚有一尺,大可三尺见圆,却由正中室顶上,高高地悬下来一串七彩贝壳的风铃——

    岳怀冰心里不禁也略略地明白了些!

    他猜知那串风铃的作用,是在测验一个人修行定力时的静功深浅,试着盘膝向上一坐,果然口鼻处正好对着那串风铃的梢头。

    由于他出息的气机,顿时使得那串风铃发出了一阵琤琮的碎响之声,虽是极小的出入,亦有所闻,由此可知道这定力打坐入门之功,是何等之不易!

    室内唯一还没有被形容过的,该是一口剑了!

    那是一口青铜剑鞘,它是把形式修长的剑——

    剑身是悬空垂吊在半空中的,距离蒲团坐处,当在三尺以外!

    这一点,岳怀冰有点想不通,因为按常理来说,剑是应该挂在墙上的,还不曾听说过有悬在半空中的!

    其实他如果参透了极上的剑道之后,就可略窥出一些堂奥来了——

    显然的,这间静室的前主人正是一参习上乘剑术的高人异士,多半是在参习上乘剑炁,练习身剑合一,亦即传说中飞仙剑侠之流了!

    岳怀冰把室内各种情形静态了解之后,内心不胜诧异,他站立在铜镜前,先打量了一下自己的容貌!禁不住为之哑然失笑!

    敢情,这连天的折腾,外加上身上的负伤,早已使得他变了一副形象。脸上青一块白一块固是不消说,全身上下更是血渍斑斑,望之如同血人,胡子几天也没刮了,看上去更是狼狈。

    他先脱下了身上的破衣,发觉到下身的那条裤子也是脏破得可以——

    正不知如何是好的当儿,却听得背后有人嘤声一笑——

    当然毫无疑问的这是女子的笑声!

    岳怀冰大吃了一惊,倏地转身,顿时惊得呆住了。

    原来不知何时,就在他身后丈许以外,也就是另一处入口的地方,站立着一个身材修长、一身黑色长衣的盘发少女!

    何以谓“盘发少女”?因为那女子头上的长发也许是太长的缘故,是以特意弄成一个圆圆的盘结,堆在头上。

    看上去她大概有二十五六的年岁,肤色虽称不上白,可是绝不能算黑,一双眼睛亮亮的,微微向两边挑上去,至于眶子里的那对眼睛珠子,可就像流动的一对黑珍珠,顾盼间无限灵活!

    这时她手里拿着一叠衣服,俏脸上带出似惊又喜,还有一种说不出意态上的笑靥!

    岳怀冰由于过度的惊吓,一时几乎说不出话来。

    黑衣少女那双勾魂摄魄的眸子,在注视他一刻之后,像是忽然憧憬到了害羞,禁不住默默地垂下头来!

    “你……是谁?”

    岳怀冰匆匆把脱下的一件上衣匆匆再穿起来,但是顾得上顾不了下,实在是狼狈之至!

    这才见那女子,把手中一叠衣衫轻轻搁下来,然后冉冉向着岳怀冰面前福了一福!

    岳怀冰张惶还礼道:“小姐——?”

    “婢子石灵珠,奉爷爷之命,是专门来侍候相公的!”

    “石灵珠……?”

    黑衣女子站起身来,微微笑道:“我爷爷石飞泉,相公已经见过了,主人兄妹都管他老人家叫苍须奴!”

    “啊——”

    岳怀冰这才大悟道:“原来苍须老前辈竟是姑娘的令祖!”

    “相公千万可别这么称呼我们——”

    她边说边自走过来,伸手主动地把岳怀冰身上的那件破脏的衣服脱下来!

    岳怀冰怔了一下,忽然想到此间原是世外仙境,自不能以凡俗龌龊念头冒渎各人。

    是以,他在微一惊愣之后,也就处之泰然!

    石灵珠一面为他解脱上衣,一面吹气如兰地道:

    “岳相公,自从婢子出生至今日为止,还是第一次接待客人,这里规矩大极了,相公你只管呼叫我灵珠就是了,可不要叫我姑娘呀什么的,要不然就是少主人少小姐不骂我,我爷爷也是饶不过我的!”

    说时岳怀冰上衣已褪,仅着长裤。

    灵珠正要伸手去脱,岳怀冰实在不习惯,后退了一步,说道:“不必了,不必了。”

    灵珠款款走过去,拿起了床上的一叠衣衫,道:

    “少小姐说相公身上有伤,着婢子备了一些药物,等一会儿相公浴毕,再为相公搽抹!”

    岳怀冰尴尬地道:“这实在是不敢当,请问浴室在哪里?”

    灵珠一笑站起,前行带路。

    岳怀冰在后跟进,前行十数步,来到了壁角,那里原先就垂着一抹湘帘,灵珠这时轻轻用手撩开,妙目一引道:“那里面——”

    岳怀冰可就又怔住了。

    所见的一切在在都使他感到不胜惊讶!

    只见湘帘后是一片天然林园,那园子不过亩许大小,却陈设着两池清水。

    水当然是天然引进来的!

    虽说是在一个园子里,可是看上去水的色质却是大异其趣,一池水色纯清,一池却是颜色纯蓝!

    蓝色水池里袅袅地冒着浅浅的一层白色烟雾,可以想知水的温度一定很高;另外那一池,看上去水色纯碧,水的表面虽然没有什么动静,可是岳怀冰却注意到底层之下,却有微微旋动的涡流。

    他试着用手去摸了一下,水质如冰!

    灵珠笑道:“这还是老太爷在时,由雪山山脉里,特意引来的两道泉水——”

    她指尖一指那池蓝色的道:

    “这是雪山特有的一道‘五香泉’,听说对于道家练气练功,有很大的帮助。山中寒气重的,染上了风湿,只消在这里洗泡些时候,不药可愈!”

    然后又介绍那池子冰泉道:“这是雪山最深处的一道‘地骨泉’,老主人费了三年零三个月的时间,才由百里以外沟通来到这里,听说这种水最能培炼人的元气,有洗骨易髓、去芜存菁的功效呢!”

    岳怀冰不禁喟然长叹了一声——

    他放目园间,发觉到有几株早开的桃花,软红草软软地贴着地面衍生下去,还有一种像是狗尾巴的红色小花,点缀在园子里!

    园子的后面尽头,峭立着一面千仞冰壁,高可插天,平如刀削,左面与主人兄妹的黄石房舍相连接,当中并没有院墙,只是衍生着奇吐怒伸的藤蟒奇花!

    岳怀冰顿了一下,微微窘笑道:“你可以先行回避一下么?”

    灵珠微微一笑,转身自去!

    岳怀冰看看再无外人,这才放心大胆地脱下衣裤,由于他身上有伤,所以不能贸然下入水质温热的“玉香池”,却只先行试着下入到“地骨池”内!

    哪知他身子甫一入内,只冻得他全身打了一个寒颤,两片手骨“嘿嘿”战抖不已,慌不迭地跃身而出!

    他自从迁居万松坪,两年来以冰雪濯身,早已练成极扎实元气底盘,却未曾想到这地骨泉水,竟然较诸冰雪更要冷上十分!

    何以如此冰寒砭骨的水质,却未曾结冰?可就是他所想不通的了。

    池边上,他冷得发抖,当下试着运行了一阵子内功,待到身上生出了一阵子暖意,才敢再试行落水入池!

    这一次他摒息调元,勉强地在池水里洗涤了约半盏茶的时间,只觉得五腹六脏都似乎被冰镇住了一般,再不出来,非冻死在池子里不可了。

    他勉力地爬回到池外,早已唇紫面青、同时间只觉出全身血脉内有如数万冰蚁一齐在啃噬爬行着——

    那种痛楚,简直非人的毅力所能忍受得住,他张开嘴,只觉得舌桥不下,头脑间一阵子昏眩,已昏倒池边。

    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很久很久的事了。

    屋子里的人好像不少,但是却没有一个发出声音的!

    岳怀冰发觉到自己平平地卧在那张铺有金丝猴皮的白玉榻上!

    他身上好像裹着一层薄薄的白绫子!

    一双女子的手,正在他身子上各处推拿捏按着,指掌过处一片温馨!

    他除了感觉得出对方手指内透出的一股暖流以外,对于女子那柔美的纤细肤脂,也可以很微妙地凑合出来!

    室内的温度不热不冷!

    光线不明不暗!

    “人”的感觉,更是那般说不出来的懒洋洋的!

    ——只是岳怀冰却不敢留连于片刻的安逸里,他鼻子里发出了一声长长的气息,倏地睁开了眸子!

    也就在他眼睛方自睁开的一瞬间,背上正在为他按摩移动的手指,忽然也停止了。

    岳怀冰迅速地转过身子来,不觉间神色一呆——

    房子里站着好几个人!

    换句话说,自己所见过,也是这冷魂谷所见仅有的四个人全都到齐了!

    方才为自己亲手推按的,并不是那个叫“灵珠”的女婢,正是岳怀冰想煞、怕煞、怒煞、爱煞的那个年轻的女主人——

    她似乎永远是那般的严肃,脸上难得一见笑容。

    尤其是现在,看上去她那张脸更是冷若冰霜,一双蛾眉轻轻颦着,眼睛里轻轻现着沉郁,那几缕发丝散在她宽阔的前额上——

    一颗闪烁红光的半月如意珠,轻轻地悬挂在她前项上,白如凝脂的玉肤,与红光耀眼的明珠衬在一起,给人以无比“高贵”、“雍容”的一种感觉。

    他的眼睛不由自主地由对方颈项上的那颗红宝珠跳到了对方脸上——

    年轻的女主人并没有做出任何表情!

    他的目光,再移向第二个人——雪山鹤!

    雪山鹤倒是一脸的喜悦之色,那副样子很想上来跟他说话,可是好像又碍于妹妹在场——好像这里所有的人,都有点要看他妹妹的脸色说话似的——这个世界上就是有这么一型的女人,她美丽高贵,艳若桃李,冷似冰霜,虽不语而解语,虽不嗔而自威!

    雪山鹤的妹妹就是属于这一型的一个女人!

    岳怀冰的眸子又转向第三个人——苍须奴!

    苍须奴的表情至为沮丧,原本就够红的一张脸,这时更胀得像是一个大扁柿子似的,蓬乱的头发像生满刺的栗子一般地支开着!

    他深深地垂着头,不发一语!

    房子里并非没有一点异声!

    有人在低声地饮泣着!

    声音是那么的低,可是岳怀冰已经很清晰地听见了!

    就在这间阁室的角落里,那个叫石灵珠的俏丽女婢,直直地站立着。

    她还在哭,不时地用手背去抹擦着脸上的眼泪,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珍珠般的一颗颗地洒落下来!

    全个房间里没有一点声音!

    就只是她在哭的声音!

    大家都沉默着。

    好一会儿的工夫,雪山少女才走到了床边,目光垂视向着岳怀冰,冷冷道:“你差一点死了知不知道?”

    “我……我敢请姑娘说清楚一点么……?”

    “哼!”

    她的眼睛向着壁角的灵珠瞟了一眼,微微嗔道:“她是否没有告诉你么?”

    “她?……”

    雪山少女眸子又转向苍须奴道:“你这个孙女所犯的错,我也不再说了……你要严格管教!”

    “是……老奴知道!”

    苍须奴频频地点着头,一双黄眼里,淌出了泪痕!

    忽然,那个叫灵珠的女婢扑过来,跪倒在雪山少女面前,痛声泣道:

    “小姐……小姐……你原谅我这一次无意过失吧,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没有见过……没有……”

    “呸!”雪山少女望着她轻啐了一口,素脸上带出了一片红晕——

    “你做的好事——灵珠!你可不要忘记了,你母亲是怎么个下场,你爷爷又何尝不是受了你的牵连!如果不是我早来一步……”

    雪山少女一口气说到这里,好像显得碍于出口,脸上的颜色更鲜红了。

    她紧紧地咬着下唇,一双澄波眸子盯住灵珠,像是要看穿了她的心似的!

    “一错!再错!这一次我决计不能饶你!”

    雪山少女眼睛回到苍须奴身上道:“你自己看看怎么管她吧!”

    听了这些话,灵珠哭得更大声了。

    苍须奴频频叹息道:“孙小姐,此女乃其母夜梦桃花,感染岚瘴而受孕,生来就具异质……这些年老奴也曾多方拘束于她,又用园内玉香泉水,为她去芜存菁,年来已很有进展,只是……岳相公来的不巧,正好是此女三月思情之际,是以,是以……”

    雪山少女点点头道:“这一点我也想到了,所以才让她迁居后面‘红梅阁’,为什么你又特意把她调来冷香阁服侍岳相公?”

    苍须奴叹了一声,呐呐道:“这件事,老奴实有难言之隐……”

    他看了床上的岳怀冰一眼,期期难以出口!

    雪山少女哈哈一笑,说道:“你的心思我知道,想必是意欲借助岳相公的元阳气息,来驱逐你孙女的沉阴之秽,是与不是?”

    “这……个……”

    苍须奴垂下头来,呐呐道:“小姐明察!”

    “亏你还说得出口!”

    雪山少女蛾眉乍挑道:“别人不知道,你应该知道,这位岳相公迟早亦是我道中人,说不定正是我爷爷蕉叶简上所载之人,果然要是他,……该是我们冷魂谷梦寐以求的一颗福星,如为你那个下贱的孙女毁了,这个罪名由谁来担当?”

    岳怀冰在石榻上,真是听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真不懂他们在说些什么。

    可是问题的中心是他,那是毫无疑问的。

    至于他怎么会卷入到这事件的漩涡里?灵珠又犯什么错?发生了什么大事?

    谜团实在太多了,简直是一点也想不通!

    他只知道,自己接受婢女灵珠的指导,到“地骨泉”里洗了一个澡,由于水质过于冰寒,以至于无法忍受而昏了过去,以后他什么就不知道了。

    这是他第四次见到雪山少女,也是他忽觉到她最最无情的一面!

    他真有点不能相信,一个如此美艳的少女,竟然会在人前那般苛刻,严厉地去责备另一个人——而那个被责备的人,却是个看来软弱无知的女婢!

    下意识里,他不禁对灵珠生出了同情——虽然到目前为止,他并不知道灵珠到底在自己身上犯了些什么错?如何不利于自己?

    苍须奴在女主人的指责之下,只是更深地愧疚忏悔着,没有一点点不服意思!

    他趋前向着雪山少女拜倒道:

    “孙小姐……老奴一切都知罪了,一切罪过都由老奴一人担当,只请你宽恕灵珠一次吧……”

    灵珠也哭着冉冉拜倒,泣诉道:

    “小姐,小姐!婢子再也不敢了,请小姐宽恩,别把我再关在‘红梅阁’里,那个地方我实在是受够了!”

    一旁久未发言的雪山鹤见状,叹息一声,道:“妹子,灵妹的罪状,情有可原,所幸岳兄尚无什么意外,就原谅她一次吧!”

    雪山少女回过身来,用那双清澈的眸子看着哥哥,冷冷道:“既然你也为她讨情,我也就不便说什么了——”

    苍须奴连连叩头道:“谢谢小姐!谢谢少主人!”

    灵珠更是感激涕零地向着雪山鹤叩拜道:“谢谢少主人,谢谢少主人!”

    雪山鹤眸子里泛出了一片同情,伸出一只手,轻轻拍在灵珠头上叹道:

    “其实这一切错,对你来说都是无辜的。如果你是他家女子,这些约束原是不该有的,但是你却生为冷魂谷的人……”

    “少主人——”

    灵珠大惊道:“少主人,我情愿生生世世在冷魂谷,追随少主人与小姐参证道法,恳求你们千万不要把我送下山去!”

    雪山鹤一笑道:“我并没有说要把你送下山去呀!”

    苍须奴站起来道:“灵珠,你应该记取主人兄妹对你的一番深心,务必要压制着内里被崇的一颗凡心,否则一入魔劫,爷爷也是救你不得的!”

    灵珠连连叩头道:“爷爷!我记住了,记住了!”

    说时只管用着一双泪汪汪的眼睛可怜似地望向雪山少女!

    雪山少女无可奈何地叹息了一声,道:“灵妹,你起来!”

    灵珠叩头站起。

    雪山少女上前执其一手,颇有伤感地道:

    “你我虽系主仆之分,但我们自幼一起长大的,我虽对你严了一些,可也是为你好!”

    “小姐……我知道……”

    “你抬起头来!”

    “我……”灵珠依言缓缓地抬起头。

    雪山少女眸子在她脸上注视了一刻,忽然开口,红唇贝齿间喷出了一片淡淡的白气。那股白气由灵珠面上一喷而过,之后,灵珠顿时出现了一副振作神采模样!

    雪山少女眼睛注视了她一下,轻轻一叹,苦笑道:

    “你的魔劫只怕在百日内尚要应验一次,不过你福泽丰厚,到时我与哥哥必全力助你一臂之力,苟能如此,你也算熬出一番成就来了!”

    这番话,灵珠固是喜形于面,而尤其高兴的还是苍须奴,只见他咧着一张大嘴,喜道:“小姐的‘运转金丹’最是高明,既然这么说,总是错不了啦!灵珠,为避这百日之劫,你,还是住进红梅阁里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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