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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阁 www.biquge.tech,蒙梭罗夫人无错无删减全文免费阅读!

    该听的一幕

    希科赶紧走下讲台,混入最后几个修士中间,想弄清楚究竟拿着什么标志才能走出大门;如果还来得及的话,就设法去弄一个。他跟着几个落在后面的修士,伸长脖子从人丛中向前看,他发现出外的标志原来是一枚星形硬币。

    我们的加斯科尼人口袋里有不少硬币,可惜没有一枚是这种模样的。由于这种硬币形状古怪,早已不在市场流通了。

    希科很迅速地对自己的处境通盘考虑了一下。如果他走到门口拿不出那枚星形的硬币,一定要被认为是冒充的修士,马上要调查审问,那时就不管你是不是国王的弄臣了。作为宫廷小丑,希科在卢佛宫和许多城堡里享有无数特权,可是在圣热内维埃芙修道院内,尤其是在眼前的情况下,他就耍不出威风了。希科已经落入陷阱,他只好走到一根柱子后面,借着柱子的暗影,蹲在一个神工架子[注]的角落里,背靠在柱子上。

    希科暗想:“如果我完了,我那个愚蠢的君王的事业也完了;我真傻,一边尽情骂他,一边仍在爱他。当然,最好是能回到丰盛饭店,同戈兰弗洛修士在一起。不过,不能办到的事,谁也不要勉强。”

    希科在那里自言自语,换句话说,就是对着一个不会反驳他的对话人说话,然后尽可能地缩成一团,躲在神工架子和柱子之间的角落里。

    这时候他听见那个小修士在教堂外边叫喊:

    “还有人没有?要关门了。”

    没有人回答,希科伸长脖子,看见教堂内果然空了,只剩下那三个修士,他们把修士眼裹得更紧,仍然坐在讲台正中人家给他们搬来的座位上。

    希科又对自己说:“好呀,只要他们不把窗户关上,我就别无他求了。”

    那个小修士对看门修士说:“我们来巡查一下。”

    希科骂道:“他妈的!我永远记住你这个小修士!”

    守门修士拿了一根蜡烛,小修士跟在后面,两人开始在教堂里巡查。

    这是间不容发的时刻。守门修上拿着蜡烛要在希科前面四步的地方走过,发现他是不可避免的了。

    希科巧妙地沿着柱子转动,始终躲在柱了的暗影里,他顺手打开神工架子的门,那门只用插销关着,轻轻地溜进长方形的神工架子内,在神父席上坐了下来,然后把门关上。

    守门修士和那个小修士在四步以外走了过去,希科看见照耀他们的烛光一直透过镂空的栅栏射到他的袍子上。

    希科想道:“见鬼!这个守门修士,那个小修士和三个中心人物总不见得要永远留在教堂里;只等他们一走,我就把椅子堆放在板凳上,就像诗人龙沙所说的,把佩利昂山搬到奥萨山上[注],我就从窗口爬出去。”

    希科转而又想道:“啊!从窗口爬出去,爬出去以后我到的是院子里,而不是大街上,院子到底不是大街。我还是在神功架子里过夜的好,戈兰弗洛的袍子挺暖和,我在这里过夜总比在别处过夜更诚心一点,我希望因此而使我的灵魂得救。”

    那个小修士又说:“把灯熄了,使外边的人看见了知道会议早已结束。”

    守门修士拿了一根极长的熄灯罩,立刻把殿堂两侧的两盏灯熄灭,大厅立时陷入阴森可怕的黑暗中。

    然后,祭坛上的灯也熄灭了。

    教堂里除了冬日的月亮艰难地透过五颜六色的窗玻璃射进来的暗淡光线,别无其他亮光。

    灯光灭了后,一切声音也静下来了。

    教堂的钟敲了十一下。

    希科自言自语道:“他妈的!深更半夜在教堂里,如果换了我的孩子亨利凯,他一定吓得魂飞魄散了。幸而我生来不是胆小鬼。好吧,希科,我的朋友,一夜平安睡到天亮吧!”

    希科向自己祝愿以后,就在神工架内尽可能地把自己弄得舒服一点,把里面的插销轻轻关上,使得自己像在家里一样,然后闭上眼睛。

    他的眼皮闭了大约十分钟,朦朦胧胧正要入睡,昏昏然眼前仿佛出现无数模糊的形体时,突然响起了一下铃声,那是一个铜铃声,在教堂里回荡着,慢慢地向大厅深处消失。

    希科睁开眼睛竖起耳朵倾听:“咦!这是什么意思?”

    与此同时祭坛上的那盏灯又亭了,放出淡蓝色火焰,第一下光线就照亮了那三个修士,他们始终一个挨一个在同样的位子上坐着,同样地动也不动。

    希科免不了有点迷信怕鬼,因为他虽然很勇敢,他也不能不受时代的影响,他那个时代正是令人毛骨悚然的鬼神传说广为流传的时代。

    他慢慢地在胸前划了个十字,嘴里低声念了句拉丁文:

    “魔鬼,滚回去!”

    如果那灯光是鬼火,划了十字以后就应该熄灭,而灯光并没有熄灭,那三个修士听了“滚回去”以后仍然坐在原来的地方,希科开始相信,那灯光并不是鬼火,那三个人纵使不是真正的修士,起码也是有血有肉的人。

    希科免不了仍然哆嗦不止,一则因为他刚被惊醒,二则因为他心里害怕。

    这时候,祭坛上的一块石板慢慢地掀起来,竖立在它的狭窄的一端上。一顶灰色的风帽在黑色的洞口出现,接着一个修士钻了出来,他踏上地面以后,那块石板又轻轻地盖上了。

    希科见此情景,顿时忘却了他刚才所进行的考验,也不敢相信那句拉丁文有镇邪之功了。他的头发直竖起来,一霎时间,他还以为从前存放圣女热内维埃芙圣骨的地下墓室里,埋葬着本院历届院长,从死于533年的奥塔夫,一直到前任院长皮埃尔-布丹,他们一个个都会复活起来,按照刚才那个幽灵的样子,把祭坛上的石板—一都顶起来。

    不过他的担心并没有持续很久。

    三个主要修士中的一个对那个刚从墓穴里爬上来的修士说道:

    “蒙梭罗修士,我们等的那一位来了没有?”

    那人回答道:“来了,大人,他在等着。”

    “给他开门,带他来见我们。”

    希科说道:“好呀!看来今天这出喜剧一共有两幕,我只看过了第一幕。分成两幕!太不高明了。”

    希科一边同自己开玩笑,一边仍然感到心有余悸,坐在木凳上竟如坐针毡,不得安宁。

    这时候蒙梭罗修士走下祭坛楼梯,走到两梯之间的那扇通向地下墓室的青铜大门前面,准备把门打开。

    同时,坐在当中的那个修士把风帽揭开,露出脸上一大块伤疤。巴黎人狂热地把这伤疤认为是高贵的标记,把拥有这伤疤的人视为天主教徒的英雄,将来还希望他成为殉道的圣人。

    希科惊叫起来:“哦!现在我全明白了。有伤疤的是大哥亨利-德-吉兹,我的那位十分愚蠢的国王陛下还以为他在忙着包围夏里泰城呢!坐在他的右边、向开会的人祝福的那个人是洛林红衣大主教;坐在他的左边、同小修士说话的那个人是我的老朋友马延大人。可是在这些人里面为什么没有尼古拉大卫呢?”

    的确,像证实希科的猜测似的,左右两边的两个修士都摘下自己的风帽,一边露出红衣大主教的聪明的脑袋,宽阔的前额和锐利的目光,另一边露出庸俗不堪的马延公爵的尊容[注]。

    希科又自言自语道:“啊!我认得你们这三位一体,可借你们只不过叫人看得见而已,却毫无神圣的味道。现在,我睁大着眼睛要看看你们干什么,我张开耳朵要听听你们说什么。”

    这时候蒙梭罗先生走到地下室的铁门前面,门打开了。

    那个伤疤脸问他的弟弟红衣大主教:“您本来就相信他会来吗?”

    大主教回答:“我不仅相信,而且非常有把握他一定要来,所以我在衣服底下已经带来了一切能代替加冕圣油瓶的东西。”

    希科由于非常接近他称之为三位一体的三个人,所以能够听得清清楚楚,看得明明白白。在祭坛的微弱灯光照耀下,他看见了一只雕镂精细的镀金盘子在闪闪发光。

    希科想道:“哦,原来他们要给人加冕。我好久就渴望看看加冕礼了,今天机会来得真巧!”

    这时候,二十来个修士从地下室的门走出来,头上都被巨大的风帽包裹住,他们站在殿堂里。

    蒙梭罗先生带领其中一个走上祭坛的楼梯,到吉兹兄弟右边的一个神职祷告席上站了下来,说清楚一点就是站在祷告席的跪板上。

    那个小修士又出现了,他恭恭敬敬地走到右边那个修士面前接受命令,然后又走开了。

    吉兹公爵向会场环顾一周,到会的人只及前次会议的六分之一左右,因此,非常可能参加这次会议的都是骨干分子。吉兹公爵确信人人都在听他,而且十分焦急地要听他的说话时,才开口道:

    “朋友们,时间宝贵,我开门见山,不绕弯子了。我料想你们都参加过刚才的会议,你们都听到了天主教联盟几个盟员的汇报,有人指责我们这些领导人中最接近王位的一位亲王,对联盟态度冷淡,甚至怀有恶意。现在是我们对这位亲主致敬和给予正确评价的时候了。你们马上可以听到他的亲自发言,你们心目中都想实现神圣联盟的第一个目标,你们可以判断一下,到底你们的头领,是否如刚才神圣联盟的一位兄弟所指责那样,既冷淡又没有行动。提出这个指责的是戈兰弗洛修士,我们认为他不合适参预我们的机密,所以没有让他参加我们的会议。”

    希科听见吉兹公爵说起这位好勇狠斗的热内维埃芙修士的名字时,切齿之声可闻,不由得在神工架子里大笑起来。虽然他没有笑出声音来,可是笑的对象是赫赫有名的大人物,显然笑得不合时宜。

    公爵继续说道:“弟兄们,答应同我们合作的那位亲王,我们只希望他点头赞成就够了,不敢冀望他亲自光临,弟兄们,现在他亲自光临了。”

    所有的目光都好奇地集中到三位洛林亲王右边的那位修士身上,这位修士站立在他面前的神职祷告席的跪板上。

    吉兹会爵这时转向人人注目的那位人物说道:“大人,天主的意思已经表现得很明显,因为既然您答应参加我们的组织,这就证明我们做得对了。现在我们只求您一件事,殿下,请您摘下您的风帽,让信徒们亲眼看见您答应他们的事实现了,您的允诺使他们高兴过头,简直不敢相信是真的。”

    这位被亨利-德-吉兹称为“大人”的神秘人物,举起手把头上的风帽一直退到肩膀上,希科抬头一望,不由得吃了一惊,他原来准备看见的是一位他从来没有听说过的洛林亲王,可是他看见的却是安茹公爵。公爵的脸色十分苍白,在阴惨惨的灯光照耀下,看起来就像一尊雕像。

    希科说道:“哎哟!原来是安茹弟弟!难道他拿别人的头颅来争夺王位的把戏还没有玩够吗?”

    到会的人全体齐声高喊:“安茹公爵万岁!”

    弗朗索瓦的面色越发变得苍白。

    亨利-德-吉兹对他说:“大人,请不要害怕,教堂里都是我们的人,四面的门都关紧了。”

    希科心想:“好小心谨慎的措施。”

    蒙梭罗伯爵说道:“弟兄们,殿下想给大伙儿说几句话。”

    听众齐声叫喊:“说吧,说吧,我们洗耳恭听。”

    三个洛林亲王转过身来对着安茹亲王,向他鞠躬致意。安茹公爵靠在神职祷告席的扶手上,仿佛就要跌倒一样。

    公爵开口说话了,声音低沉而颤抖,起先叫人简直听不清:“先生们,我相信天主平时对世事似乎无动于衷,充耳不闻,只为的是要经常将眼光盯着我们,他表面上的沉默和无所谓的态度,只为的是有一天他要大发雷霆,改正一下人类的疯狂野心所造成的混乱局面。”

    公爵的开场白就跟他的性格一样,叫人无法捉摸,因此每个人都在等待他说得清楚一点,以便对他的思想表示反对或者赞成。

    公爵的声音比较安定下来了,他继续说:

    “我也一样,我在盯着这世界,我的眼力不够,不能看遍每个角落,我只能注视着法兰西。我在这个王国里看见些什么?我看见的是基督的圣教会从它的庄严的根基上动摇了,天主的忠仆四分五散,被放逐出家园。于是我探测一下二十年来异端邪说所造成的深渊,我发现这些学说借口能更有效地到达天主那里,破坏了人们的信仰,因此我的灵魂如同先知的灵魂一样,充满了痛苦。”

    听众里响起了一片赞叹声。公爵对教会所受的苦难表示了同情,这就等于向那些使教会吃苦的人宣战。

    亲王继续说下去:“正在我万分痛苦的时候,我听到了一个消息,说是有些虔诚的贵族,他们品德高尚而且格守祖先传统,正在设法巩固这个摇摇欲坠的圣教会。我向周围张望,我仿佛已经参预了最后审判,天主已将人分成两类:一类是被天主弃绝的人,一类是被天主选中的人。我对第一类人十分厌恶,避之唯恐不及;对于天主选中的人,我要投进他们的怀抱。弟兄们,我就来了。”

    希科低声说了一句:“阿门!”

    他尽可不必如此小心谨慎,因为当时鼓掌声和喝彩声震耳欲聋,即使他高声叫喊,也不会被人听见。

    那三个洛林亲王向大伙儿作了一下手势,让大伙儿安静下来。然后最靠近公爵的红衣大主教走上前一步,向公爵问道:

    “亲王,您是自愿参加我们的组织的吗?”

    “完全自愿,先生。”

    “是谁把这个神圣的秘密告诉您的?”

    “是我的朋友,一位虔诚的教徒,德-蒙梭罗伯爵先生。”

    吉兹公爵接下去说道:“现在,亲王殿下既是我们的人了,大人,请您劳驾对我们说说您准备为神圣联盟做些什么吧。”

    新入盟的亲王回答:“凡是罗马圣教会需要我做的,我都愿意服务。”

    希科自言自语:“他妈的!凭我灵魂发誓,这些人躲在这里谈这些事,真是愚蠢透顶。为什么他们不向我的显赫的君主亨利三世老老实实地陈明这一切呢?这一切都十分符合他的心意。什么迎圣游行呀,苦行呀,像罗马那样根绝异端呀,像弗郎德勒和西班牙那样火烧异教徒呀,都合他的胃口。因为对这位善良的君主来说,这是唯一能使他生儿育女,保有后嗣的办法。见鬼!我真想走出神工架子,也去申请参加组织,安茹亲王刚才的那番话,实在使我太感动了!继续说下去吧,圣上的难兄难弟,高贵的蠢材,继续说下去吧!”

    说也奇怪,安茹公爵果真像是受到了鼓励似的,继续说下去了:

    “可是,教会的利益并不是贵族的唯一目标,我认为应该另有一个目标。”

    希科说道:“好!我也是贵族,同我也有关系。说下去,安茹,说下去。”

    吉兹红衣大主教说道:“大人,我们正在集中精神听殿下讲话。”

    马延先生也说:“我们一边听,一边心中充满了希望。”

    安茹公爵用不安的眼光向教堂昏暗的深处探索了一下,仿佛想弄明白他的心腹话是否会落入外人的耳朵。

    蒙梭罗先生明白亲王的心意,他用一下微笑和一个意味深长的眼色使公爵放下心来。

    安茹公爵说道:“我要详细说明一下。一个贵族想到自己对天主应尽的义务时,”说到这里他不由自主地压低了嗓门,继续说道:“也应想到……”

    希科提示他说:“也应想到他的君主,当然是这样的了。”

    安茹公爵说道:“也应想到他的祖国,他应当自问,他的祖国是否真正享有它应得的荣耀和繁荣,因为一个好贵族所享有的种种好处。首先来自天主,其次来自祖国,他是祖国的儿女。”

    听众热烈地鼓掌。

    希科说道:“还有国王呢?对这位可怜的君主,难道提也不提了?我还以为会像人们经常说的,刻在朱维西的金字塔上的那句话:‘天主,国王和女人’呢!”

    这时候安茹公爵突出的颧骨上已因兴奋而逐渐出现狂热的红晕,他继续说道:“我自问一下,我们称为法兰西的甜蜜而美丽的祖国,是否享受了它应有的和平与幸福?我痛心地发现并没有。

    “弟兄们,确实,我们的国家备受势均力敌的不同意志与不同势力的折磨,那是由于最上层的意志薄弱的缘故,最上层当局忘记了‘要造福黎庶必须制服一切’这个原则,只在心血来潮时才想起这个原则,而且往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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