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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阁 www.biquge.tech,瓦格纳教授的发明无错无删减全文免费阅读!

急的外交邮件,必须准时送到部里,如果我们不马上飞往柯尼斯堡,我就赶不上飞往巴黎的飞机了,那我就会晚好几个钟头……这是不能允许的!……”

    商务代办处的人反对。他们决定再等半小时,同时再找一找,但毫无结果。

    “我们不能在这里过夜!”法国人说道。“他们不是小孩子。让他们坐火车去吧!我付的是准时到达的钱,你们必须把我准时送到!”

    飞行员耸了耸肩,坐到了驾驶座上。其他人也跟他上了飞机。

    发动机轰鸣起来。飞机升到了空中。

    七、被俘

    瓦格纳教授失踪了。

    莫斯科获悉这一消息后,外交人民委员会立即要求德国政府就此奇怪失踪做出解释。

    德国外交部发来照会,就这一不愉快事件表示遗憾。“我们已采取一切措施进行了寻找,但遗憾的是,至今毫无结果。我们认为有必要提醒贵国注意,和瓦格纳教授一起失踪的还有德国臣民格尔曼-陶贝。我们认为,这一事实已充分说明,德国政府在这一事件当中并无对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联盟公民瓦格纳教授采取敌意行动的嫌疑。顺致崇高敬意……”

    外交人民委员会当然不会相信这份复照所言,但是,因为无法搞清瓦格纳教授失踪时的具体情况,所以只能等待,等待这一秘密将来以某种方式揭开。

    瓦格纳教授遇到的情况是这样的。

    当他们两个人走到森林深处之后,陶贝建议去看看在湖畔的那座城堡废墟,教授毫无戒心地跟着陶贝走了过去。那里早已设下了埋伏在等着他们的到来。3个蒙面人扑到教授身上,把他的嘴堵上,眼睛蒙上。陶贝抢过瓦格纳散步时随身带着的文件包,几双有力的手把教授塞进了早就等着的汽车上,汽车开动了。过了不到1小时,汽车停下,瓦格纳被带进一栋房子里。

    教授气得几乎发了疯。

    “这是什么意思?”当蒙眼布被摘下之后,他一边用目光搜寻着陶贝,一边问道。

    但陶贝不在这里。那三个抓他的人也不在,他的面前站着的是一个风度翩翩的年轻人,虽然他穿的是便服,但掩盖不住他的军人气质。他非常殷勤好客地微笑着。

    “亲爱的教授,就算您不累的话,也一定饿啦。谈话我们总来得及的。我请您就像在自己家里一样随便。您不会拒绝同我共进晚餐吧。我们没有给您备下床铺,要知道您根本不需要睡觉,对不对?”

    说完,他指了指已经摆好丰盛菜肴和几瓶名酒的桌子。

    “谢谢您!我不饿,”瓦格纳回答道,其实他已经饿得要命了。“我请您对我解释一下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多么可惜!”年轻人还是那样客气地笑着说道,“但我们给您准备了您最喜欢的菜。我不打扰您啦。遗憾的是我不能祝您晚安,您不需要睡觉。”

    说完,他脸上挂着那副始终不变的笑容走了出去。

    瓦格纳教授向周围看了看。这个房间倒是怎么看也不像个匪巢。房间里的陈设十分典雅,既方便又舒适。他的眼睛溜过桌子,看到了热气腾腾的龙须菜、青豌豆,还有生菜。瓦格纳咽了口唾沫,离开了桌子,阴沉着脸坐到了沙发上,此外,他还失去了文件包,无法再工作了。瓦格纳时不时地站起来,走到门口,门是锁着的。他拉起窗帘,看到窗户上密密实实地安着铁栏杆。根本就逃不出去。

    “简直岂有此理!”他嘟囔了一句,就又回到沙发上,在那儿一直坐到天亮。

    一大早,又来了3个蒙面人,他们默默地堵住他的嘴,蒙上他的眼,把他带了出去,最后,把他安置在一个柔软的沙发椅上。飞机的发动机响了起来。教授觉出飞机离开了地面。飞行的时间至少有3个钟头。

    当他的眼睛又被解开之后,他看到自己面前站的还是那个年轻人。

    “您好哇,教授先生!祝贺您乔迁之喜呀!因为我们将要一起共事,我来自我介绍一下:亨里希-布劳德。”

    “教授吗?”

    “不完全是,”布劳德笑了。

    “您不是搞什么疲劳实验吗?……陶贝跟我提过……”

    “啊,是这么回事呀!……这大概是另一位布劳德吧。请允许我领您看看,怎么说呢,看看您的领地吧……这里是您的办公室,”他用手臂划了个圆圈,指着宽敞房间里的大写字台、橡木家具和书橱。窗户是磨砂玻璃的,也装着铁栏。“在这里研究睡眠和疲倦的科学家所需要的一切都应有尽有。”

    尽管眼下的处境颇为奇特,瓦格纳还是忍不住走到了书橱前。

    “普雷埃尔……埃雷尔……布沙尔……克拉帕雷德,”他念着书脊上的人名。“他们的观点都过时了……勒让德、皮那龙……我在某些方面得感谢他们……”

    “当然,您已经远远超过了他们!听我说,教授,咱们再去看看实验室吧!……”

    于是,他们走进了另一个房间。

    八、决定瓦格纳教授的命运

    当布劳德脸上挂着无可指责的殷勤微笑把瓦格纳教授“领进”他的“领地”之际,“狄克推多”委员会正在讨论俘虏的命运。大多数成员倾向于把瓦格纳“干掉”。

    “在瓦格纳博士的皮包里我们肯定能找到他发明的秘密。我们成功地把他劫持而来,但危险依然存在,如果我们不消灭这个对我们不利的证据,秘密早晚会泄露出去,”

    这个“证据”就是瓦格纳教授。“干掉”瓦格纳这几个字,当然与会者都不会说出口,他们都认为自己是文明的代表呢。只有哥德察克伯爵一个人反对“销赃灭迹”。

    “瓦格纳暴露出去的危险绝对不存在,城堡戒备森严,他根本就逃不出去。为什么非要采取极端措施呢?这样的智慧,绝对天才的智慧,能给我们带来巨大的好处。只要我们会利用并用各种手段强迫他为我们工作。”

    哥德察克并没有说出自己的全部想法:他还打算在商业经营上利用瓦格纳的发明。

    但大多数人反对他。

    然而秘书的发言使形势彻底改观。

    “我提一个建议,”他说道,“我们先把这个问题搁置一段时间再做最后决定。因为瓦格纳的笔记完全是用一种我们所不知道的速记方法写的,也许这种方法是他自己发明的。我已经请了外交部……和其他一些部门的密码破译专家。目前看来他们只是确认这是一种把一个词用一个符号来代替的方法。但破译它的内容还没有办到。要么我们就再等一等,要么我们就得冒着让他的发明永远成为一个谜的风险。”

    决议决定再等几天。

    密码专家们的确是高水平的:他们成功地找到了破译瓦格纳速记术的关键。当他们找到之后不禁瞠目结舌——这一天才的速记体系竟然简单得无法再简单。

    但委员们等来的却是大为伤心之事。当把瓦格纳的笔记全部看完并译成德文之后,才发现其中包括许多知识领域的科学材料。一些简短的语句充满无数想法,光是那些公式就包含了足能印成几大卷书的丰富内容。好多地方就是行家也看不明白。这一切都证实了哥德察克的揣测——瓦格纳的工作成果是一个巨大的宝库。但是,他们在笔记中没有发现一行字涉及到战胜睡眠和疲倦的方法。

    得想方设法从瓦格纳教授本人口中撬出秘密了。这一任务又交给了布劳德。为了绝对保密,他是唯一能与瓦格纳见面的人。

    “亲爱的教授!”布劳德对瓦格纳说道。“您曾经想要知道我们把您请到这里来的原因。我现在可以满足您的这一可以理解的要求。只是因为绝对有必要,我们才采取了……”

    “强盗手段!”瓦格纳忍不住说道。

    布劳德微微一笑,仿佛他听到的只是一个亲昵的玩笑,接着,他毫不害臊地继续说下去:

    “我的朋友们属于一个强大的组织,它的使命是保卫欧洲文明。唉!这个文明的头上悬着一个巨大的威胁,它的名字就是布尔什维克主义。您是一个脱离政治的人,也许您不认为您的发明给了这个文明的敌人一个多么强大的武器。于是,我们为了文明,为了全人类的利益剥夺了您的个人自由。您作为一个科学家,想必也一定珍视我们古老的欧洲文明。把您的宝贵天才贡献给它吧!请您相信,它一定会得到最好的应用。”

    教授靠在沙发背上,两只眼睛一齐盯住了跟他说话的人,这在他来说可是非常罕见的情形。

    “是的,我是个科学家,不问政治,”瓦格纳回答道。“但您若是认为我会反对苏维埃政权,那就是大错特错了。同时,您的错误也是可以理解的:您只看到了布尔什维克主义破坏性的一面,我也经历过这一阶段,我对此毫不掩饰,这样的情绪我也有过很长时期;可近年来我开始从另一方面来观察‘可怕的’布尔什维克主义——从它的建设性方面。

    “您不是没有看见就是不想看见。我被那些巨大的热情、远大的计划、热火朝天的工作……所震惊,不由自主为它们所吸引。

    “从来还没有对我们的国土进行过那么多的科学考察,发现了那么多的自然财富:不管它们是隐藏在极地的冰山下、滚烫的沙漠黄沙下,还是深深的地下。”

    “从来没有那样重视技术和机械化劳动。那些最大胆的创造性想法,从来没有得到过像现在这样的重视和支持……”

    “科学家最需要的是什么?首先是安定的工作条件。我的国家已经经历了革命的暴风骤雨和反革命的垂死挣扎。今后只有和平建设,可你们呢?……难道不是你们对即将来临的变革的恐惧驱使你们把我弄到这里来的吗?而且采取了如此……不礼貌的方式!不,布劳德先生,我希望在俄罗斯生活与工作。我的劳动成果属于它。我不会向您公开我的秘密!”

    瓦格纳的答复被报告了委员会。

    “他自己也是个布尔什维克!”窄脑门的将军叫道。

    “跟他没什么可客气的!”众人纷纷叫喊起来。

    这一回连哥德察克也没办法力排众议了。

    并没有通过任何形式上的决议,但大家心里都清楚:瓦格纳教授已经被宣判死刑。

    而布劳德应该执行这一判决。

    他不无激动地走进教授的办公室,他衣服右边的衣兜里有一把沉甸甸的勃朗宁手枪。但是,他还是很好地控制着自己,还像往常一样客气地笑着向教授问了声好,两只手都插进了衣兜,在教授对面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怎么样,亲爱的教授,您还没改变主意吗?”他问瓦格纳道,一边摸着衣兜里的手枪柄。“我得提醒您一声,您的拒绝会给您自己带来严重后果!”

    “不,布劳德先生,我过去没有改变主意,现在照样还是不会!”

    布劳德已经暗中把手指勾到了扳机上,只是暂时还没把枪拔出来。

    “不过,我有一个请求,布劳德先生!”

    “时间来得及,”布劳德想,“就听听是个什么请求吧。”他没有把枪拔出来。

    “听您吩咐,亲爱的教授!”

    教授的样子有些不好意思。布劳德大吃一惊,瓦格纳看起来已经十分疲惫,一直红润的面颊也变得苍白了:

    “是这么回事,”教授开始结结巴巴地说道,“您的几位蒙面朋友在搜我身时漏掉了我背心口袋里的一个小药盒。他们没有发现,也许是因为他们没在意它,因为盒子上写的药名是一种无害的‘’①。这是久在案前工作的人常用的一种药。我在这个小盒子里放的是抗睡眠和疲倦药,唉!盒子现在是空的啦!我昨天服下了最后一片,如果我今天不用药的活,就得睡了。对我来说这是非常可怕的……还有疲倦……我非常……感谢您……”教授越说越慢,“如果您按我的要求给我弄几种化学药品来,我就……很快……”

    ①,普根,一种泄药。

    教授的脑袋向后仰去,他的眼皮合上,沉沉睡去。

    “这倒使任务简单了!”布劳德说出声来,他平静地拔出手枪,对准了教授的胸膛。

    但他没有开枪:一个想法制止了他这么做。于是他迅速把枪放进衣兜,跑出了房间。

    九、“精力”股份公司

    “瓦格纳教授睡觉了!他在我们的掌握之中啦!”布劳德跑进书记的房间,急急忙忙地一口气说道。

    “说清楚点儿,布劳德,怎么回事?”

    “是这么回事,瓦格纳的抗睡眠药用完了,他需要几种化学原料,换句话说,就是他需要我们的帮助!我们可以向他提供他所要的一切,作为交换条件,他得向我们说出秘密。我相信他现在什么都会答应!所以我就自作主张推迟了死刑的执行。”

    “您做得太对啦!等他醒了,咱们试着跟他谈谈。”

    但是,跟瓦格纳谈妥原来并不容易。但布劳德没有失去信心。他跟瓦格纳玩开了心理战,趁他最困最累的时候跟他谈交易,教授感到痛苦不堪。

    “白白浪费了多少时间哪!睡眠对于我来说就等于死亡,而死亡之所以可怕,不过是因为它是终止我工作的长眠不醒而已。有多少事情没有做完哪!有多少心血付之东流哇!……”

    到第三个昼夜,协议达成了:布劳德的“朋友们”弄来了瓦格纳教授所需的一切药品,而瓦格纳教授要在自己的实验室制造奇妙的药丸。在制造过程中任何人不得在场。

    出于谨慎,布劳德提出一个条件,要求瓦格纳第一个服下造出来的药丸。

    “狄克推多”协会认为知道了药的成分,有了成品药,德国的化学家就能轻而易举地自己制出这种药来。

    然而,瓦格纳教授显然是把他的工作搞得复杂化了。他开了一张包括各种化学药物的长长的清单。显然其中有许多物质不可能是抗毒素的成分。

    当药品制成之后,化学家们发现了多种的多肽和氨基酸。还发现了包含多种C:NH族成分的物质,但在药物中还有一部分不明成分。起码这些科学家的经验无力解开这个谜。

    这暂时还没有造成实际上的不便。瓦格纳的药丸每天进食时服用一次,除了一些附加成分外,纯药物不超过0.05克。有几千克就可以供全体居民使用。

    这一药物的生产在瓦格纳的实验室里进行得非常顺利。

    瓦格纳教授暂时认命。生产入轨之后,他的日日夜夜就用来干自己的工作。他用于制药的时间每昼夜不超过4小时。做完这份“作业”,他就埋头于自己的科学研究,根本不管他的“产品”被拿去干什么用。

    与此同时,买卖他药物的交易对整个德国的生活都产生了巨大的影响。

    药品刚一生产出来,哥德察克伯爵就看到了它的巨大价值,他成立了一个名为“精力”的股份公司出售这种能消灭睡眠和疲倦的灵丹妙药。委员会的每位成员手里都接着该公司的大把股票。

    一家大广告公司将这种药品推向全世界。

    “再不用睡觉!再不会疲倦!请延长您的生命吧!”广告牌和报纸上的大字告诉人们说。

    针对这些广告,在苏联报纸上刊出了一系列有关研究消灭睡眠和疲劳问题的瓦格纳教授在德国领土上神秘失踪的文章。

    刊载着“精力”公司广告的德国报纸立即对这种“诽谤”表示了极大愤慨,并证明说,“精力”公司所出售的是德国教授菲舍尔的产品,他是先于瓦格纳解决这一问题的。这个教授倒是确有其人,但了解他的无能的同事们对此则只能是把双手一摊。菲舍尔教授突如其来的发明天才使许多德国科学家感到怀疑,但他们对此不置一词。

    “精力”股份公司不仅追逐商业利益,也要捞取政治上的好处。

    瓦格纳教授的药品简直就是聚宝盆。金钱如河水一般滚滚而来,这些金钱当中的相当一部分都被“狄克推多”委员会用来收买政敌、报刊、选民、社会民主党的领袖和部长们。大量的金钱也被用到了宣传上。因此,“狄克推多”委员会很快就成为这个国家的实际统治者。

    最早购买这种药的是有钱的贵族阶层:资本家、食利者、自由职业者。他们之中只有自由职业者服用这些药物给自己和社会带来最大的好处:他们买到的‘多余’时间给自己带来一笔可观的收入。教授们能多写出两倍的稿子,律师们能多打两倍的官司,外科医生可以做许多手术。

    至于食利者,尤其是那些“花花公子”,他们所得到的“多余”时间,则用于寻欢作乐。夜生活变得更加丰富多彩。酒吧、饭店、剧院,就像蘑菇般往外冒。所有的这些场所都整夜整夜灯火通明,用相当粗俗的娱乐吸引着不需睡眠、不知疲倦的顾客们来欢度良宵,然而这种生活不可能不对健康产生不良影响。酒像河水一样流淌。吃喝嫖赌损害了这些资本主义“接班人”的神经系统。很快,药丸就进入了普通人的口中。所有的市民,除了买不起药丸的流浪汉和失业者,全都忘记了什么叫睡觉。

    “精力”公司的药丸对国家财政产生了巨大影响。商务机关和银行一天24小时营业。货币的流通大大加快了。

    工厂主们很快就明白了药九的全部好处。首先,他们能裁掉三分之二的管理人员,然后是裁减工人。所有的金融寡头都是“狄克推多”的成员,他们可以以成本价买到药丸。在工人中间进行了“选拔”。“不可靠分子”通统被解雇,“可靠分子”拿上了双薪,干两班的活。他们可以“免费”得到药丸。

    他们现在只休息8小时。

    “得让工人学会花钱,如果他们24小时工作,手里很快就会攒一大笔钱,这可不是我们所希望见到的。顶好通过我们的酒馆把他们‘多余’的钱给弄回来。”

    失业人数在增加。失业者进行了斗争,但被无情地镇压下去了。

    所有这一切都是背着埋头于科学研究和工作的瓦格纳教授进行的。

    他时不时也问问布劳德:

    “我的药丸效果如何呀?”

    “非常之好,亲爱的教授!8小时工作,8小时从事科学和艺术,8小时在新鲜空气中运动。工业在发展,科学在繁荣,年轻人朝气蓬勃!”

    轻信的教授非常高兴。不过,在他的脑海深处还是被一种模糊的想法所困扰,不知为何有些忧愁。它越来越经常地出现在他的头脑里,它的不明确又令教授感到痛苦。但他把它压下去了。

    “而这只是使用了一个脑半球!应该教会青年人同时使用两个半球一齐工作。这又可以把他们的力量增加一倍!”

    布劳德局促不安起来。

    “您的方法需要进行大量训练。您会浪费掉很多时间去进行指导……不过您可以就此写一本书……”

    窗外远远的地方传来人群的喧哗声、叫喊声,响了几声枪响,有人在呻吟……瓦格纳走到窗前,但隔着磨砂玻璃,外面出了什么事,一点儿也看不见。

    “这是怎么回事?”他问道。

    “大概是过节放炮吧!”

    “这喊叫声可不像是在过节呀,”瓦格纳沉思着说道,他感觉那种哀伤又在他心灵深处什么地方出现了。

    尽管他被工作所深深吸引,他还是觉得自己是个俘虏。他甚至连窗外出了什么事都不知道,他也不知道祖国现在怎么样,俄罗斯!……难道他不是每时每刻都在思念她吗?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了!他应该重获自由!而首先他要知道窗外发生了什么事!……

    十、窗外发生了什么

    “布劳德先生,为了进行新的实验,我还需要一系列仪器设备和药品。这是图纸。请尽快做好,并把药品弄来。”

    “我能知道是什么实验吗,亲爱的教授?”

    “把光波转化成声波,您知道,许多音乐家把每个音阶或是音调用一定的颜色来描述。比如,Cdur——白色,Amo11——蓝色,Ddur①——粉色……我想确定一下声波和音波之间的关系。”

    ①Cdur,德文——C大调;Amoll——A小调;Ddur——D大调。

    瓦格纳拿出一张长长的清单。在形形色色,而且往往是互不相干的零部件和材料之中,包括了组装一部无线电收音机所必需的全部元件。

    预定的材料到手之后,瓦格纳就着手工作。布劳德对无线电技术一窍不通,这使他的工作大为简单。但瓦格纳还是担心他是装的,所以还是对自己的工作和实验进行了伪装。他同时可以进行两项工作的本事这一次派上了大用场。

    一台相当庞大的“机器”装配好了。这是一台其中隐藏着一部无线电收音机的“声光转换器”。

    从机器上引出两副话筒,一副是带环状天线的秘密收音机的,另一副就是那个“声光转换器”的。瓦格纳拿起无线电收音机上的那一副听筒。而布劳德脸上挂着一副最为客气的笑容,坚决地把手伸向另一副话筒。

    “能允许我也欣赏一下吗?”

    “请吧!”

    教授用右眼右手替布劳德效劳,而左眼左手却用来鼓捣无线电收音机。他用右手打开一个开关,屏幕上出现了粉色的亮斑。与此同时瓦格纳调谐着一个密封的感应线圈,它使布劳德的听筒发出了不断变化的声音。

    “听到了吧?Ddur!”

    但麻烦马上来了:原来布劳德耳朵的乐感竟然相当好。

    “这不是Ddur!我敢向您保证,这是Cdur!”

    “我不是音乐家……不过这只能证明主观上把声音和色彩混为一谈是错误的。”

    与此同时,他的左手在调谐着自己的收音机。在欧洲人喜爱的狐步舞曲和电报机的滴滴嗒嗒声中,他忽然听到了熟悉的俄语。

    “通过这一例证,同志们,你们可以看到最有价值的科学发明在资本主义土壤上也会被糟蹋得不成样子。能给劳动人民带来巨大益处,提高他们的文化水平的发明会变成剥削他们的工具……在德国非常奇怪地失踪的俄罗斯教授瓦格纳发明的……”

    “这简直太有趣啦!”布劳德大声叫道“太感人了!我简直喜欢极啦!应该搬一架钢琴到这里来……请想象一下一幅画变成音乐……也许我们能听到新的交响乐……或是舒曼的发光的《化装舞会》……”

    “……抗睡眠的药物,”收音机里继续说道,“引起了可怕的失业现象……工人的贫困已经达到笔墨无法形容的地步……”

    “可布劳德却要我相信!……”瓦格纳想道,忍不住叫了起来:

    “骗局!……”

    “骗局?骗什么?”布劳德惊讶地问道。

    “Ddur是粉色!”瓦格纳气冲冲地答道。

    “不过,这是主观人为的呀!……”

    十一、沉睡的王国

    一个目的已经达到了。瓦格纳教授知道了窗外发生了什么事。剩下的是就是自己溜出窗外,争取自由。他的计划已经拟定好了。

    他的胡须里隐藏着一丝冷笑,两只眼睛机警地注视着布劳德的面孔。

    他的这位狱卒伸了个懒腰,接着又打了个呵欠。

    “这是怎么回事,教授,我怎么觉得这么困呢?!”

    “是啊,我也有点儿,”瓦格纳假装打了个呵欠,说道。“恐怕我们这一次运来的化学原料质量根本就不好。”

    “奇怪……我还真是困极了……为了以防万一,应当……啊—啊—啊……提醒……”

    他站了起来,但马上又跌坐在沙发上,打起酣来。

    “行啦!”瓦格纳教授说道,咧开嘴笑了。“现在这个瘟疫该传遍全国啦!没有一天一夜他们醒不了。这有多简单哪!只要改变一下药丸的成分就可以了。他们吃下了无害的氧化镁来代替抗毒素。昨天服下的抗睡眠药丸的效力已经过去了,他们现在‘自然而然’地要睡得死死的。整个柏林,整个德国都变成了一个沉睡的王国!”

    “自由!自由!”瓦格纳高声叫道,他丝毫不担心会惊醒睡得像死猪一样的布劳德。

    不过,瓦格纳高兴得早了点儿。沉重的橡木门是从外面反锁着的,得打破它才行。他转遍了整个实验室,想找件合用的家伙。但那里大多是一些分量很轻的精细工具和一些玻璃化学器皿……最后只好利用一下那些沉重的橡木家具了。他像用攻城槌一样端起一件朝门上撞去。家具断了,碎木头又变成了碎片,但门就是不开。布劳德还在继续沉睡,现在,就是大炮也吵不醒他。

    瓦格纳还从来没有从事过这么重的体力劳动。他有好几次想吃点儿阻滞剂——抗疲劳药,积蓄一下力量。不过,那就会浪费一些宝贵的时间……这一顽强的工作已经进行了几个小时。终于一个门扇被打开了一个洞。教授松了口气,从这个洞里钻了出去。

    到了外面他完全可以确信他被监视得多么严密了,在隔壁房间里足足有一个班的看守。他们全睡得死死的,有的坐在沙发上,有的躺在地上。酣声如雷,震得空气直发颤。正对着教授的,是一扇光滑的钢门,就像银行保险库上的那种门一样。

    教授绝望地垂下了双臂。打开这样的门是连想也不用想。除非用炸药炸开。

    “对呀,为什么不炸开它呢?”瓦格纳心中一动。他跑回实验室,开始狂热地在玻璃瓶子当中翻腾起来。他同时称分量,研磨,混合,两手飞快地干着。不到半小时,教授手中就拿着一个威力极大的炸药筒了。他在门边的墙上钻了一个孔,把炸药筒塞了进去,然后把导火索引到实验室远远的一个角落里。

    “要不就是我死掉,要不就是我获得自由!”

    他看了一眼睡着的人,沉吟起来。他掏出怀表,摇了摇头。

    “归根结底,晚几分钟早几分钟没什么差别。何必白搭上这么多牺牲品呢!……”于是,他把睡着的人一个个拖到实验室去。

    干完这件事后,瓦格纳又看了看表,叹了口气,然后把火头凑到导火索上。吱吱响着的火花向门口奔去……瓦格纳教授不由把身子紧紧贴到墙上……经过几秒钟难耐而紧张的等待……

    一声轰鸣撼动了整座房子。爆炸的气浪狠狠冲到瓦格纳教授身上,他昏过去了……

    恢复知觉之后,瓦格纳摸了摸自己全身。

    “看来是完整无缺!”说完,他马上看了看表。“好家伙!我昏迷不醒地躺了整整20分钟啦……头还发晕……没关系……会好的!……”他打量了一下四周。

    房间里充满了令人窒息的烟雾。实验室所有的窗子全从框子上飞了下来。天花板上的吊灯落到了地上。玻璃器皿全都碎了。

    一个看守受了伤,在睡梦中大声呻吟着。布劳德被抛到实验室的门口,不过他看来很幸运,一点儿伤都没有。他不知嘟囔了一句什么,竭力想醒过来,他抬起了脑袋,但它马上又沉重地耷拉下去了。

    瓦格纳从他的身体上跨了过去,走进了办公室。

    这里的东西全毁坏了。天花板塌了一半。阳台上挂着不知打哪儿飞来的一块冒着火苗的破布。所有的家具都变了形。写字台躺在地上,被飞来的砖头砸得坑坑洼洼。地板有的地方鼓出来,有的地方裂开来。瓦格纳踩着地上的碎片走到门前,朝下一个房间里望了一眼。

    透过烟雾,他从原来是钢门的地方向外看去,外面是个小花园,石头围墙很高,墙外矗立着一座灰色的大楼,门窗上的玻璃全碎了,楼前的路灯柱也弯了。

    “原来我是在城里呀,这可真没有想到!”瓦格纳说着走到被炸出坑的地板前,他的太阳穴还在嘣嘣跳,头晕得厉害,辛辣的烟雾刺得眼睛生疼,瓦格纳抓住被炸毁的断墙,走到了花园里。

    所有的树全折了,树叶通通被烧光。

    “墙!……这是最后一道障碍了……怎么过去呢?”瓦格纳向四外看了看。花园的小亭子。一个老花匠躺在入口处……啊,这东西正用得上!一架梯子!……

    瓦格纳迅速把它搬到墙边。

    他坐在自己监狱废墟的石头墙头,把梯子弄到墙外,下到了马路上,于是,他置身于一座酣然大睡的城市里了。

    到处是死一般的寂静。没有任何东西打扰这沉沉大睡。街上是一番不寻常的景象。到处是横七竖八呼呼大睡的人群。走到哪儿都得跨越人的身体,瓦格纳为了走得快些,就来到了街心。这里有许多汽车,里面的人也在睡觉。

    瓦格纳朝十字路口走去。人行道上躺着一位胖太大,她的脑袋枕在一个邮递员的大腿上。帽子从她的头上滑了下来,一把阳伞扔到了旁边。

    一辆洒水车停在路边,司机也在睡觉。水柜里的水还在一直往外喷,几个被水浇得直哆嗦的人蜷成一团,可还是昏睡不醒。礼帽、便帽、邮件、包袱、纸盒……扔得哪儿都是。

    一些人的脸上凝聚着惊恐的神色。他们的机体显然是比别人更长久地跟睡魔进行了斗争:他们眼看着别人一个个倒下,呼呼大睡,觉得他们自己和整个城市都染上了一种可怕而又莫名其妙的瘟疫。他们是非常恐惧地进入梦乡的,害怕自己会从此一睡不醒。

    其他人则相反,他们几乎是一眨眼的工夫就睡着了。他们脸上的表情十分平静。

    越是走近十字路口,人行道上躺的人就越多。

    十字路口到了。

    瓦格纳停下脚步,看了看钉在一栋房子墙上的路牌:

    “”。

    “我原来是在这儿呀!就要到柏林的市中心啦!”

    十字街心躺着一个胖警察,他的双腿劈开,横躺在电车道上。他甚至在梦中也没丢开自己的警棍。离他两步开外停着一辆电车,显然是司机在跟睡眠进行搏斗的最后一分钟把车刹住的。

    再往前走,就看到有两辆电车撞到了一起。一节车厢撞烂了一半,部分乘客被抛到了马路上;其中有死也有伤。鲜血淋淋的死尸和睡着的幸存者们躺在一起。一个断了胳膊的小姑娘身边平静地睡着一位妇女,显然,她是孩子的母亲……他们醒来之后会怎样呢?……好几辆汽车也这样翻倒了。一辆是撞到路灯桩上倒的,另一辆上了便道,压住了一个穿白西服的睡着的人的腿。年轻人闷声呻吟着,脸疼得变了形,但还在继续沉睡。

    “看来一个城市突然睡着免不了会有牺牲!”瓦格纳教授想道。“这太惨啦,可我又无法避免这种事情发生。”

    从一栋楼房敞开的门窗里冒出黑烟。那里显然是着火了。瓦格纳叹了口气,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头。救不救?可他一个人又能干什么呢?而且他也没有时间。

    他扭身离开了那栋楼房,迅速沿着国王大街朝选帝侯大桥走去,途中经过了他非常熟悉的医学博物馆和民族服饰博物馆。

    到了市政厅了,这是一座灰色花岗岩基座的朱红色砂岩大厦,顶上有一座高高的塔楼,在入口处的壁龛里立着腓特烈一世和威廉大帝的雕像。

    瓦格纳教授想起这座大厦的地下一层是柏林最大的饭店之一。瓦格纳从早晨到现在还粒米未进呢。他走进了饭店。别看时光尚早,这里已经有顾客了。他们或是睡在桌旁,或是跟堂棺一起睡在地上,睡在从打开了龙头流到地上的啤酒里。瓦格纳匆匆忙忙地吃了些摆在柜台里的夹肉面包,就又走到了大街上。

    在选帝侯桥头瓦格纳教授非常吃惊地看到了几个没睡的人。他们穿得破破烂烂,嘴里尖声大叫,打破了沉睡城市里的寂静。

    这是一些柏林郊区的贫民——失业者和流浪汉。他们没有得到免费供应的抗睡眠药,自己也没钱去买这种神奇的药丸。即使有钱他们也未必去买:睡眠跟穷人是好朋友呀……所以,他们昨夜一通足睡之后,就闻讯赶到了这座睡着了的城市之中。

    透过咖啡厅和商店的大橱窗,可以看到这些来自地下室和城郊的家伙们吃光了沉睡顾客们的残羹剩饭,抄起啤酒瓶磕掉瓶颈就灌。他们到了成衣店里,扒下自己身上的破衣烂衫,换上跟他们憔悴枯瘦、没有刮过的脸一点儿也不般配的时装,然后背起包袱,匆匆忙忙地系着纽扣奔向另外一家商店,一路上背着包袱不断跳过睡在地上的人的身体。

    到了那儿他们又瞧上了另外的东西,于是就扔掉了包袱里的衣服,装上糖果、点心、罐头,这些东西也在他们手里待不久,到了珠宝店就得让位给黄金宝石。

    他们发财了,他们称王称霸了。没有任何人来制止他们。碰到他们的宿敌——在地上横躺竖卧的警察,他们免不了要泄泄愤、开开心:在睡得死狗一般的警察脑袋上套上一顶女帽,在他们大腿上绑上几条无家可归的野狗,给他们手里塞上几个空酒瓶……

    在选帝侯桥上的选帝侯雕像旁睡着两个姑娘。整座桥上都是呼呼大睡者的身体。

    瓦格纳好不容易走到皇宫广场。

    这里没睡觉的衣衫褴褛的人成群结队。在皇宫前的喷水池前,瓦格纳看到一群人似乎是在开群众大会。瓦格纳想瞧瞧是怎么回事,就穿过睡在地上的一具具人体,挤到了海神涅普土诺斯的雕像前。拱卫着海神的四个人像分别代表莱茵河、易北河、奥得河与维斯瓦河。这个喷水池是柏林市献给威廉二世的礼物,“海神”当然就代表他,恺撒①……“德国的未来在海洋上!……”

    ①恺撒,公元前,古罗马独裁者;后古罗马皇帝用此作为皇帝称号;德皇亦用此作为称号,故在此也可译为“德皇”。

    “啊,一个人的命运变化是多么巨大呀!”瓦格纳在迈过躺在地上的人时想道,“‘海神’的威风而今何在呢?……一次革命①就把‘神’的王位给剥夺了,威廉二世的纪念碑也立不住了,以前光在胜利大道就有33尊呢……”

    ①威廉二世在1918年在德国11月革命中被推翻。

    一个工人模样的人登上一个高台,对人群讲道:

    “同志们!住手吧!你们是在干什么呢?等到我们的敌人——那些银行家和工厂主们——醒来,等到那些警察醒来,你们的一切通通会被夺回去,而你们自己则会被关进监狱!解除了武装的敌人就躺在我们面前!就在我们的掌握之中!应该到军火库去,拿起武器!应该把政府官员、将军、警察们……都抓起来。应该马上行动起来——政权就会掌握在我们手中!”

    有人稀稀拉拉地叫几声好。

    但是,等到开始讨论行动计划时才发现夺权不是件那么容易的事儿。首先,谁也不晓得这古怪的睡眠能持续多久。大多数醒着的人都是些受够了穷罪的流氓无产者,突然见到城里的无数财富可以随便拿,早就乐晕了。很难让这些人放弃随心所欲的抢劫,在几个钟头之内把他们组织起来,强迫他们按既定方针办事。

    “请允许我插两句话!”瓦格纳教授说道。“您想知道城市什么时候醒来吧,我可以给您提供非常准确的情报。所有睡着的人至少要八九个小时之后才能醒来。他们是在早晨9点左右睡的。现在是1点40分。可以预计,他们在晚上7点至9点之间苏醒。你们还有4个来小时可以支配。”

    “4个小时!在这段时间内要弄到卡车,打开监狱,把睡着的敌人关进去……莫阿比特的监狱能盛得下他们吗?就算我们在柏林能找到地方关他们,可上哪儿去找司机呢?他们想必和所有人一样全睡了……”

    “听我说,卡尔,我们能不能向我们在莫斯科的同志们求援呢?要是这城市还得好几天才醒呢?”

    “城市很快就会醒来!”瓦格纳教授又插言道。

    “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这是第一手资料:这种睡眠现象就是我搞的,他们,”瓦格纳用手指了指睡觉的人,“并没有中毒。他们只是没有服用我通常制造的那种药丸罢了,他们现在是正常睡眠,要多正常有多正常。而正常睡眠只能持续8个钟头左右。这是显而易见的……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想获得莫斯科的援助是连想也不用想。更甭说还有一些外交上的障碍或是在莫斯科起码也得讨论讨论了。不过,我最感兴趣的是飞往莫斯科。我不能留在此地。我把整个城市‘催眠’,只是为了从贵国一个好战的反动组织的囚禁中逃出来。如果你们能帮我逃走,我将非常感谢。”

    工人卡尔沉吟了一下,然后拍了拍一个同志的肩头,用眼睛向瓦格纳那边一示意,叫道、

    “我们跟他一起飞走,阿道夫!如果莫斯科的援助来晚了,我们至少能逃离此地。这样的机会找不着第二个啦!我可不愿意留在这里等着他们醒过来。你会开汽车,送我们去机场吧!”

    说完,他们就急忙走到一辆新汽车前。

    “喂,同志,给我们腾腾地方吧!”卡尔说着把睡着的司机从方向盘后拽了出来。

    “这头猪崽儿也滚开吧!”他又去拽坐车的人。“这家伙还从未在地上睡过觉呢。让他也尝尝咱们的鸭绒褥子!”

    “请等一等!”瓦格纳叫道。“这是陶贝呀!”

    “哪一个陶贝?”

    “咳,现在没工夫细说!您听着,咱们得把这家伙也带走,我求求您!”

    “这有什么必要吗?”

    “我路上再告诉您。”

    汽车向机场开去。瓦格纳托着沉睡的陶贝摇摇晃晃的脑袋,心中暗笑,想象着自己将在莫斯科的办公室里就快活的德国一游向刚刚睁开眼睛的陶贝表示谢意的情形。

    机库里停着几架客机。其中一架已经准备好起飞了。飞行员、机械师和旅客都坐在自己的座位上酣然大睡。他们把旅客抬出机舱。瓦格纳往飞行员和机械师口中各塞了一片抗睡眠药,接着给他们灌水,把药送下肚去;他俩很快就醒了,莫名其妙地望望四周。

    “现在发动机器,起飞上路!”卡尔命令道。

    “往哪里飞?”飞行员问道。

    “莫斯科!”

    飞行员不同意地摇了摇头。

    “这是去柯尼斯堡的航班。我还有其他乘客呢。你们有票吗?”

    “这就是我们的票!”说着,卡尔从口袋里拔出一把老式手枪。

    “这是暴力行为!我要喊人啦!”

    “喊哪!你喊这些人吧!”说完,卡尔指指在地上东倒西歪地睡着的乘客。“还有那些!……”

    “咱们飞吧!……”机械师耸耸肩说道。

    大家很快坐好,发动机嗡嗡嗡地响了起来……

    于是,在瓦格纳的下面又展开了一片五颜六色的大地毯,上面点缀着整整齐齐的铁路、细如蓝带的蜿蜒河流和状如斑点的城镇。

    半个小时在沉默中过去。突然,卡尔望了一眼窗外,从座位上大喊大叫地跳了起来。发动机的轰鸣声压住了他的嗓音,但当卡尔指了指表又指了指太阳之后,瓦格纳明白了:太阳光从左边斜着照到机舱里。在这个时候,如果他们是在往东飞,太阳应该从右边照进来才对。

    卡尔冲到驾驶员面前,摇晃着他的肩膀,让他看看太阳。驾驶员则让他看地图,力图说明自己没错:他是从熟悉的航线向柯尼斯堡飞,然后再从那儿按着科夫诺——斯摩棱斯克——莫斯科的航线飞。他不能一直朝东飞。没研究过那条航线。在哪儿降落也不知道……

    卡尔不听任何解释。他拔出了自己的老式手枪,威胁地在飞行员的鼻子尖前晃悠了一下,然后用枪管在地图上划出一条径直向东的直线。

    驾驶员鄙视地耸了耸肩,打了个手势,让卡尔坐到他的位置上去。在500米的高空驾驶着飞机,飞行员根本就不在乎卡尔的威胁。

    但卡尔趴到他耳边叫道:

    “我现在不打死你,等飞机一落地我再打死你!”

    飞行员顿时蔫了,他咬紧嘴唇,转动了方向舵。飞机的一侧向下一歪,一个急转弯调头向东北方向飞去。

    在飞过布隆堡上空时,乘客们看到街上已经有了动静。

    卡尔看了瓦格纳一眼,意味深长地摇了摇头:

    “醒啦!……”

    教授想解释一下,既然布隆堡此时从睡梦中醒来,显然说明这里的人服药比较早。柏林也许还睡着呢,但它也会很快醒来。但发动机的轰鸣妨碍说话,瓦格纳只是默默用手指了指依旧睡着的陶贝。

    接着,谁也不作声了。飞机好象分秒不动,只是大地慢慢向后移去。卡尔打起瞌睡来……

    但瓦格纳机警地注视着前方。突然,有人推推卡尔的腰,他醒了。叫醒他的阿道夫让他往窗外看。

    卡尔向远处望去,不明白是怎么回事。瓦格纳把放在机舱里的一架望远镜递给他。卡尔把望远镜放到眼前,突然他的胸膛挺了起来。

    国境线的界碑上有一面红旗在飘扬。

    “得救啦!”他一边喊一边对着窗子舞动着望远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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