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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趣阁 www.biquge.tech,生为女人无错无删减全文免费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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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去的话,也只想同您聊聊……”

    市子忽然瞟了光一一眼,只见他嘴角绷得紧紧的。

    目蒲线的电车上只剩下市子一个人了。这时,她才感到浑身酸软无力,孤寂难奈。

    沼部车站已笼罩在一片沉沉的夜色中。

    头戴桔黄色围巾的阿荣一个人孤零零地守在出站口外。

    市子一见,心里感到由衷的高兴。

    “伯母。”

    “你是来接我的吗?等了很久了吧?”

    “嗯,这是第十三趟。”

    “唉,真拿你没办法。”

    阿荣在车站足足等了近两个小时。

    阿荣的喜悦中洋溢着清新的爱意,使压在市子心头的阴霾一扫而光。

    “我把您心爱的花剪掉了。害怕您真的生气,我在家里怎么也坐不住。”

    她一脸男孩子般真挚的表情。市子就喜欢她这一点。

    “您走后不久,光一就来了。我说您不在家,把他给打发回去了。”

    “是吗?”

    市子没有机会说出自己见到了光一。

    阿荣拉起市子的手,沿着飘满橡树花香的坡道向上走去。

    今天早晨,门口摆上了一双白凉鞋。

    现在,保姆志麻对这类事都要一一过目。另外,她还关心阿荣出门是穿长筒丝袜还是短袜。

    阿荣是志麻最感兴趣的人。长期以来,她一直服侍为人随和的佐山夫妇,对她来说,阿荣是个变幻莫测的人物。

    阿荣在这个家里,亦主亦客,她仰仗着主人夫妻的庇护,对保姆颐指气使,反复无常。妙子则与她完全不同。妙子对志麻很客气,做事也很有分寸。

    阿荣细心地把长筒丝袜后面的接缝神直,然后戴上了一顶漂亮的小帽。

    她对在廊下偷看的志麻显出不屑一顾的样子。

    门铃响了。

    “有客人。”阿荣回头喊道。

    志麻慌忙跑了过来。

    只见一位中年男子站在门口。

    “请问,您是哪位?”

    “我是警察。主人在家吗?”他拿出了印有官衔的名片。“我想打听一点儿事。”

    志麻刚进走廊,阿荣就一把将名片从她的手中夺了过去:“是什么人?”

    吃过早饭,佐山夫妇在喝柠檬茶。市子正在向佐山讲述昨天的事。因为昨天晚上她回来的时候,佐山已经睡下了。

    佐山从阿荣手中接过名片,疑惑地说:

    “我不认识这个人,你能帮我去问问吗?”

    市子没有在意。然而,过了许久也不见阿荣回来。

    “他说找伯母有事。”阿荣跑到市子跟前说道。

    “找我?”

    “他说光一那儿的一个女人死了……”

    “啊?是谁?”

    “伯母,昨晚您是跟光一在一起的吧。”

    阿荣的脸上浮现出轻蔑的微笑。

    “到底是怎么回事?”市子向门口走去。

    “是太太吗?”

    那人脸上毫无表情,市子看了觉得有点儿恶心。

    “您是这家的太太吧。”

    “是的。”

    “我想打听一下,您认识村松光一吗?”

    “认识。”

    “……”

    “我是问,他跟您是亲戚,还是朋友?”

    “他是我丈夫的朋友的儿子。”

    “村松住的那家里有一个叫桑原的人,你认识吗?”

    “我只知道他住的那家姓桑原。”

    “同住在那里的还有一个叫山井邦子的人,您从村松那儿听到过有关她的事情吗?”

    “这个……”

    昨天,在从银座去东宝剧场的路上,光一向市子诉苦时,她不记得有这个人的名字。其实,光一说的都是一些琐碎小事,她根本就没往心里去。现在看来,光一也许是在向她吐露着什么。

    市子极力回忆着,一时无法回答。

    “昨天下午五点半到晚上九点多钟,您一直跟村松光一在一起吧。”

    “是的。”

    “好了,实在太谢谢您了。”那人向市子点头致意道。

    “发生什么事了?”

    “是这样的,山井邦子自杀了,也没留下遗书,而当时只有村松一个人在场……”

    “……”

    “当时桑原母女外出不在家,村松回来后,山井邦子沏了一壶茶,两个人就喝了起来。只有山井的茶杯里被下了毒。”

    “哦?”

    “她是自己倒的茶。就在她濒死的时候,桑原母女回来了。估计是使神经衰竭的慢性自杀,不过,目前尚有几处疑点……”

    “是村松一到家就发生的事吗?”

    “好像是。”

    “……”

    “一大早就来打扰您,实在对不起。”

    不速之客道歉之后,转身离去了。

    光一是决不会杀人的,不过,市子总觉得那个女人的自杀仿佛是与昨晚的自己有关似的。她忐忑不安地回到了佐山的身旁。

    早该出门的阿荣,这时却又在忙着为佐山换衣服。

    “是什么事?”

    佐山边穿衣服边问道。

    “我也不太清楚,听说是光一住的那家的女人自杀了……她就死在光一的眼前,他不会受到怀疑吧?”

    一听说是在两个人喝茶的时候死的,佐山立刻转向市子说:“她是在等光一回来……这就很可疑了。”

    “任何人都会认为,自杀者与光一之间有不可告人的隐密。他会受到常规调查的。死者多大年纪?”

    “也许跟我差不多……我好害怕。”

    由于有阿荣在一旁看着,市子极力作出平静的样子。

    “你也很危险呀!”佐山半开玩笑地说,“如果光一犯了杀人罪,我也许还要当他的辩护律师呢!”

    “你别瞎说……光那人来问一次,我都……”

    “那个女人一直等着光一回来,两人喝着茶她就死了,几十分钟以前,你和光一在一起,如此看来……”

    佐山说话的神态不像是在开玩笑。

    “正好今天我要去一趟事务所,顺便暗中查一下。”

    “报纸大概会登出来,光一会不会……”

    “光一恐怕也会被写进去吧。”

    市子本想仔细看看早报,可是阿荣一直站在旁边听他们夫妻谈话,令市子很不耐烦。

    “阿荣,昨天光一来的时候,你为什么只告诉他我去的地方,而不说佐山正在家里休息?”

    “您昨晚回来以后,也没提光一的事呀!”

    这生硬的回答使市子感到十分愤怒,阿荣简直把她当成了罪犯,仿佛是在怀疑她与光一是同谋犯似的。

    “我跟光一见面还要向你汇报吗?你的疑心怎么那么重?”

    “您才疑心重呢!”

    “我疑心什么啦?昨晚你去接我,我很高兴。我觉得,我在路上遇到光一的事没必要跟你说!”

    市子措辞严厉,阿荣像挨了打似的低下了头。

    “没什么大不了的,何必……”佐山劝慰着市子。

    在市子看来,佐山是在同阿荣一个鼻孔出气。

    市子不甘心就这样放他们走,更何况今天是佐山休养多日后第一天上班,但是,她又不能留住他们。

    “你要注意自己的身体,阿荣就拜托你了。”

    阿荣站在低头穿着鞋的佐山的身后,忽然孩子气似的眨着眼睛对市子说:

    “今天惹您生气,实在对不起。昨天我觉得自己好像被抛弃了似的,伤心极了。”说着,她抓住了市子的手。

    阿荣的手心热乎乎的。

    “你动不动就胡思乱想。”

    “是的。”阿荣无精打采地点了点头。

    他们两人出门后,市子惴惴不安地坐在了镶有三面镜子的梳妆台前。

    她描了描眉,又涂了少许口红,不知怎样才好。

    望着镜中的自己,她越看越觉得自己显老。

    “山井邦子这个人,为什么要寻死呢?”

    光一那棱角分明的面孔浮现在市子的眼前,她越想越觉得他可疑。这个年轻人表面上彬彬有礼,也许暗地里却喜欢勾引女人。莫非他曾同邦子偷欢过?昨晚在出租车里,光一看她的目光也热辣辣的。

    诚然,市子与年轻的异性在一起时,也会感到自己年轻了许多。

    可是,自己能与光一在一起待了那么长时间,是否与他说了清野的事有关?一想到这里,市子不禁感到毛骨悚然。

    “啊,好可怕!”

    她上三楼刚上了一半儿,就忍不住大叫起来。

    “妙子!妙子!”

    今天早上,妙子没有到大门口去送佐山,佐山跟阿荣一同出去的时候,她常常不下去。

    “妙子。”

    妙子正在房里玩小文鸟,听到叫声后,慌忙把两只小文鸟放进了笼子。

    她仰头看市子时,脸上现出惊恐的神色,仿佛是怕被触到痛处的病人或闯了祸的少女。

    “你这是怎么啦?”

    “……”

    “去多摩河散散步,好吗?”

    妙子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脖根。市子将目光从她的脸上移开,“我在下面等你。”

    妙子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市子久久不见妙子下来,便穿上一双轻便的木屐,先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妙子赶了上来。她眼皮潮红,像是刚刚哭过,她就像一个回娘家的新娘似的,市子一时间竟不知说什么才好。

    “妙子一定发生了什么事。”她在心中暗想。

    昨天晚上,妙子比市子回来得还晚。当时,市子正在洗澡,但妙子悄悄上楼的脚步声还是被她听到了。

    市子本想出来散散心,可是反而又添了一桩心事。她信步向多摩河方向走去。

    市子想,假如妙子、阿荣和自己都不是女人的话,事情就没有这样复杂了。她想起法国的一个女作家曾在她的《第二性》这本书中引用一位哲人的话:

    “女人的确是奇妙而复杂的,她们根本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倘若使用众多的形容词的话,它们之间就会互相矛盾,而假如不是女人的话,事情就会简单多了。”

    从昨天起,妙子对自己的恋情更加讳莫如深了。

    她觉得,市子突然邀自己来多摩河散步,一定是知道了自己与有田在大堤上约会的事,并且,早已看透了自己的心事。她感到自己的双腿几乎不听使唤了。

    “瞧你那样子,好容易出来一次……”市子亲切地低声说道,“吓得跟什么似的。”

    只这一句话,又把妙子说得面红耳赤。

    “你要是不愿散步的话,我们就回去吧。”

    “妙子,现在你还不能告诉我吗?跟你来往的那个人知道你父亲的事吗?”

    “知道。”

    妙子眼望着河滩,几乎忍不住哭出来。

    一群身穿运动服的人正在堤下的草地上练习橄榄球。

    市子说:“我想见见那个人。”然后,费力地走下了大堤。

    一到家,市子就见光一等在那里,她大吃了一惊。

    光一坐在客厅的长椅上抽着烟,面容显得十分憔悴。

    “怎么啦?”

    “也不知怎么搞的,从昨晚开始我仿佛挣扎在长长的噩梦之中。”

    “你没睡吗?”

    “怎么睡得着呢?”

    光一的眼中充满了血丝。

    “你先洗个澡,睡一会儿吧。有话以后再说。”

    “啊?”光一感动地望了望市子,然后,迫不及待地说:

    “昨晚我跟您分手后就回去了。到家以后,她就给我端来了一杯浓茶。她平时总是等我回来,昨晚也没什么异样之处。她问我戏有没有意思,于是,我就告诉她,听坐在我们后排的一个人说藤娘的那套服装值几十万,长谷川和扇雀登台时,女戏迷们大声尖叫等等。她一直微笑地听着,那时,她的杯子里就已倒上了茶了。”

    “你和山井邦子一起去看过戏吗?”

    “没有,我怎么会……”光一摇了摇头说,“我想请她再给我倒一杯茶,可是,她却一直摆弄着自己手里的茶杯不理我!所以,我也不好叫她……我住在二楼,所以,当我准备上楼睡觉时,她竟恭恭敬敬地对我说了声‘谢谢’。我觉得奇怪,抬头一看,只见她已经倒在了地上。”

    “接着,她就开始折腾,我哪儿知道她服了毒呀?我以为她是胃疼,于是就忙着为她按摩……就在这时候,町子她们回来了。等到把医生叫来时,她已经不行了。于是,我就成了嫌疑犯。”

    “警察也来这儿问过了。”市子说。

    “对不起,我本不想说跟夫人在一起的事,但是,她们母女俩都知道我去看戏了,并且,肯定会告诉警察的。我想,如果我隐瞒不说的话,也许反而对您不利……”

    “是啊,警察只是客气地核实了一下昨晚我跟你是否在一起的事,然后就走了。”

    “到了您这儿,我心里踏实多了。”

    “完事了吗?”

    “您是说对我的怀疑吗?基本上解除了,可是……”

    “那位叫邦子的女人知道你和我去看戏了吗?”

    “她知道。我的事她什么都打听,让人讨厌……”

    “哦?”

    “山井好像是见过您。”

    “咦?”

    市子向四周看了看,仿佛她就在附近似的。

    “她说,从前在大阪,您去参观展览会的时候……”

    “是吗?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山井从学校毕业后,就一直在我父亲的身边工作,我从小就认识她。她办事认真,为人不错。后来,我父亲让她到战死的朋友家里临时帮帮忙……”

    “她就在那里一直待了下来,她对町子比她母亲还关心呢!照相的活儿,只有山井会干,家里的生活全靠山井一个人撑着。可是,为了町子的事,她常和桑原吵架。尽管做母亲的不称职,但人家毕竟是母女,山井管得太多,反倒招致町子对她的不满。打那以后,她就变得心灰意懒了。只有町子,仍是她心中的精神支柱。”

    至于邦子对光一怎么看,他自己似乎从来没想过。

    “女人的一生,真是说不准。”市子感慨地自语道。

    “可不是,最近她还说要关掉照相馆,改做酒馆生意呢!”

    “她能办好酒馆吗?”

    “不行,这只不过是她的梦想<:"="_.。她急于搞点儿别的生意,动不动就说想开个酒馆,一辈子哪怕只轰轰烈烈地干上一次,穿一回漂亮的衣服也就知足了。有时她哭哭啼啼地说,町子结婚之前她就离开这里……对了,我想起来了,这几天她曾偶尔念叨过,怕吃漂白用的赤血盐或米吐尔死不了,吃氰化钾又怕死得太快。当时谁都没把这当回事儿,听听就过去了。”

    “氰化钾?”市子吓了一跳。

    “今天,阿荣比警察还厉害。”市子转移了话题,“跟你一起去看戏的事,我没对阿荣讲,结果今天早上被她知道以后大发一通脾气。在她的眼里,我一会儿是崇拜的偶像,一会儿又成了一文不值的废纸。我实在不知如何是好。”

    “我不了解女人,听说山井在日记里写着,她渴求没有性欲的爱情……没想到,她那么大岁数还想谈恋爱。”

    市子十分同情这个叫山井的女人,年轻的光一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理解一个自杀的中年女人的。

    “她有日记?”

    “是日记一类的东西……听说就是由于发现了这个东西才使我摆脱了干系。”

    “哦。”市子起身准备离去,“别管那么多了,先洗个澡吧。我去给你烧水。”

    “今天大概要守夜,明后天就该下葬了,町子和她母亲又一直哭个不停……”

    “那你还是早点儿回去吧。来,先洗个澡,然后睡一会儿。”

    “听说我父亲今早乘海燕号特快正往这边赶。”

    “你要是去接他的话,就把他直接带到这儿来吧。”

    “好的。”

    “对方没有亲人吗?”

    “您是说山井吗?她在神户有一个妹妹。她好像还没见过年龄尚小的外甥和外甥女,因为她一直没有机会回关西……”

    光一总算是去洗澡了。市子上了三楼准备给他铺床。

    “妙子,妙子!”她一到楼上就叫妙子。

    妙子不知何时又走了。

    “照顾人家的闺女可真不容易……”尽管市子没有说出口来,但仍有意犹未尽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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